新笔趣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锦堂香事 > 第200章 一解乡愁
锦棠忙着给俩弟弟削着鸭梨, 剥着南来的香蕉, 又是剥葡萄又是捧酸酪的, 听到赛过母几个字时由衷的打了个寒颤。
上辈子那陆金枝, 把念堂拿捏的死死儿的,念堂想给她几个银子,都得问同僚们去借, 但凡叫陆金枝发现, 就是一通臭骂。
而且, 陆金枝只与锦棠见过一回面, 指着锦棠的鼻子便是骂, 说她败了家业, 没把自家的酒肆传承下来, 否则的话,她便酒肆可以经营。
得亏酒肆是过到了她的名下, 否则的话,如今和陆金枝,肯定还有一场好闹。
葛牙妹瞧着锦棠这屋子虽小, 却也五脏俱全, 而她这二楼临窗处一只冰鉴, 丝丝往外散着凉气不说, 掀开从里面拿出来的瓜果全是叫冰湃过的, 吃着格外的凉爽, 她笑着手摸上去,问锦棠“这东西得要多少钱一只, 我得买上一只回来,给孩子们冻酸酪。”
锦棠笑道“这东西贵着呢,一千多两银子。”
其实这是林钦送的,说是给小皇子储东西用的。锦棠打听好价格之后,就托吴七把钱给林钦了。
葛牙妹听了也是淡淡一笑“那倒不算贵,赶明儿,我叫维桢去买一只回来。”
一千多两银子的东西,眉头不眨一下,锦棠心说,生了三个儿子,葛牙妹在康家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瞧她如今这从容的气魄,哪里还有当初眼看过大年,穿着件薄棉袄处处借银子时的寒酸
萱堂和芷堂两个倒还算知礼,难得竟也安安稳稳的坐着。
尤其丑丑的芷堂,一幅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嘟着嘴,莫名惹得锦棠想亲他一口。
锦棠笑道“娘如今这孩子倒是教养的好,瞧他俩,全不似我和念堂小的时候。”
葛牙妹低头给小康康喂着奶,由衷说道“不得不说,这方面可全然是康家老夫人的功劳,她性子大度,贞静,虽说也惯孩子,但当罚便罚,虽这般小小的孩子也总给他们讲道理,他们虽说在家里淘,可出门在外,却是规矩的不得了。”
锦棠心中默默一叹好婆婆与好丈夫,恰就是如此,婚姻也是相互成就,好了,能成就一个鼎盛兴旺的家族,不好了,便一个鼎盛兴旺的家族,要败也不过一代。
她跪到葛牙妹的腿边,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气儿,虽说不曾回家,满心乡愁,但因为娘身上熟悉的气息,总算是稍稍有了抚慰,能一解乡愁了。
就在这时,窦明娥打着帘子走了进来,笑着捧了一盘子的糖耳朵,糖花烧,蛤蟆吐蜜等甜食来,要给俩孩子吃。
芷堂和萱堂虽说也馋,但因为葛牙妹不放话,也不敢吃,只是稳稳的坐着。
葛牙妹笑着说了句这是你们大姐的家,不必客气,想吃就吃,俩小家伙这才跟着窦明娥去洗手了。
锦棠趁此悄悄对葛牙妹说道“您瞧着这丫头怎样可堪配我表哥”
葛牙妹也不过瞧了一眼,不过窦明娥身段儿纤匀,面庞白净,鹅蛋似的脸儿,她叹道“配啊,怎的不配,一瞧就是富贵相。”
锦棠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俩人又说了回子话,恰锦棠这屋子凉爽,葛牙妹团着小的个渐渐儿就睡着了,至于大的两个,吃罢了东西,玩了会子,也睡着了。
锦棠笑着摸摸芷堂的塌鼻子,又摸摸宣堂的小脚丫,忆及小时候总叫自己欺负的念堂来,不由鼻酸。
女大五,赛老母。
念堂从小经历了父母的感情不合,永远活在母亲会离自己而去的恐惧之中,找了一个比自己大五岁,亦母亦妻的女人,那怕从此之后就与家人陌路,他心里欢喜吗,觉得幸福吗
这辈子,他依旧是离开了锦棠,又走到了陆金枝身边,那他的将来了
他还会不会悄没声息的就死去
忽而外面响起窦明娥的声音来“你们都是谁,哪里来的就敢乱闯民宅”
有一人高声道“姑娘,烦请让让,咱们也是因为家里的主母带着小公子们出去,找不着路了才着急的,我家主母识字不多,进京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失,已然报了官的,衙役应当马上就到,我们只上楼看一眼即可。”
一群自渭河县而来的家丁,才从乡里来,脸都没洗一把,风沙又吹的脸粗,因主母不见了太过焦急,确实行动粗野了些,哗啦啦一股脑儿从院外往里挤着,有人一把推开窦明娥,便准备上楼。
窦明娥也是给吓坏了,大叫道“东家,东家,这怕是来土匪了这是。”
锦棠听着一股渭河县的乡土音,探出头来,便见继父康维桢一件纻丝面的白襕衫,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迈步进了院子。
他不比家丁们凶悍,进得门来,先试着唤了一声“淮安”
因无人应答,他又再唤一声“锦棠”这声音里,已经听得出灰心丧气的焦急来了。
葛牙妹大约也是太困了,和几个孩子竟是睡的死死的,一点声儿不闻,锦棠连忙从窗子上探出头来,高声道“康伯伯,是我,我娘和弟弟们都在这儿了。”
康维桢随即扬手,道“都退出去。”
他本是提着股子气的,听锦棠于楼上这样说了一句,整个人顿时一颓,脸上那种焦慌过度之后的如释重负,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葛牙妹,对于三个孩子有多在乎了。
在康维桢之后进来的是林钦,似乎才从靶场归来,黑衣劲装,背上背着箭筒,额头飘着几捋汗湿过的发,扬起头来,眼角笑出微微的眼纹,也在望着楼上。
显然,康维桢在妻子与孩子不见了踪影之后,是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的挚友林钦,然后便带着人直接追到了这儿。
林钦扬头见锦棠在楼上笑,怀中抱着剑对康维桢一笑,道“我就说吧,偌大的京城,有我在,你家里无论哪一个都丢不了。”
康维桢自己一个人上了楼,进得门来,瞧着妻子和仨个孩子都在夏风凉凉的楼上睡的正香呢,于门上看了一眼,旋即折身,于门外站着。
锦棠还悄声问道“要不要把我娘给叫醒”
康维桢连忙摆手“她也累得许久,要照顾孩子,总是夜里难眠,既能睡得,就叫她睡着去。”
说着,他转身站到了窗边,侧首看了眼锦棠,语调里掩不住的骄傲“上官说你如今在京城生意做的极大,敢在公堂上与大员们叫板,出入人人皆称先生。”
称女子为先生,可以说是举世难得的尊重了。
锦棠笑着点了点头。
康维桢单负着一只手,于临窗的长案上拈起罗锦棠的私章来,上面书着锦棠之印四个大字,他于是又道“他还说,皇子朱玄林,宫里的娘娘谁都不认,就只认你。”
锦棠咬唇笑着,狠命点头。
康维桢叹了一声,满满的欣慰“早在你提着酒坛子到竹山书院来找我,问我搀股的那日,我就知道你必有今日,所以才会提醒你,要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主动权在谁手中。
你握着酒肆,你就能够掌握一切。”
锦棠于这个继父,向来是由衷的敬佩。
若非他当初那一手逼的太狠,叫她对人起了防备,也不会不顾姐弟之情,愣生生的从念堂手里夺酒肆。
当然,如今只怕就还得极为丑恶的,跟念堂为了酒肆,再闹上一场。
康维桢又道“今夜上官也在,把淮安带上,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锦棠应了声好,康维桢便要走了。
锦棠一直送巷口,遥遥瞧着外面鸡飞狗跳菜叶子满天飞的,菜市上的人却整个儿给清了个空。
神武卫的人站了满街满巷,此时才陆陆续续撤离菜市,她始知道葛牙妹这才入京城,整个京城就叫她给搅了个天翻地动。
今日,陈淮安回来的倒早。
是夜,一大家口人便要往康府用饭去。
葛牙妹膝下五个孩子,生活优渥,衣着自然也华贵,当初叽叽喳喳的丈母娘,如今竟也养出一种难得的臃容气度来,陈淮安不由的就得由衷而叹一声这天下间,女子的修养与气度,规矩与礼仪,总还得是银子和男人的疼爱才能堆砌得起来。
他上辈子给锦棠的,仅仅只是一个丈夫的份内,甚至连丈夫的份内之事都没有完全做到,更遑论疼爱。
由衷的来说,他愧对锦棠,不止上辈子,这辈子也是。
陈淮安驾着平日里锦棠送酒的大马车,载着锦棠母女四个到得后海之畔,一处大宅院门前。
主人久不在,来时才锄门外草,此时杂草一片青青,陈淮安抱下几个孩子来,瞧着他们一溜烟的跑进去了,才帮葛牙妹抱过她怀里那最小的,康维桢已经出来了。
晌午才闹过那么大一回阵仗,还是托出了林钦的神武卫,要是别的丈夫,为着妻子不告而别,便不责斥,肯定也要抱怨上两句。
而康维桢见面头一句便是问“下午一觉可睡好了不曾”
葛牙妹温声说道“也是怪了,一路上我总因认床而不能安眠,在锦棠的床上居然连梦都不曾做,我们娘儿四个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
康维桢笑道“徜若是那张床的原因,我改日派人去看看,叫人替你打张一模一样的。”
锦棠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这个继父,你怎的不说把我的床都搬走呢
继父继母,可见心都是长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