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手术, 但创口小, 不用缝合, 出血也极少, 季云喜当晚去酒店休息过后, 第二天就能正常行走坐卧了。
小刘不放心,又给他请大夫来看过, 清心寡欲静养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千小心万小心的伺候下回了宣城。
"怎么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徐璐抱着孩子喂奶。
"嗯。"
"先休息会儿,我让大妞儿给你热饭。"
"老板不能吃剩菜。"刘光源抢先开口,见嫂子诧异的看过来, 眼睛不眨的补救道:"这几天出差喝伤了, 大夫说得好好养养胃。"其实所谓的"热饭"也不是什么剩饭,是每顿都会事先帮他留点出来, 因为不确定他哪天能回来。
徐璐见问不出什么, 他不肯说实话, 二人神色也算正常, 不像有什么大病忙着她的样子,也就丢开没管了。
待晚饭时间,见男人还静静躺着,一副无欲无求心平气静的模样,仿佛老僧入定, 她倒是心疼起来了:"还不舒服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季云喜摇摇头,身上不痛不痒的, 只是心里有点担心,会不会影响到那什么能力。
当然,事后证明,不止不影响,因为没顾虑了,还愈发猛如虎,老太太每天早上看儿媳妇的肚子都满怀爱意。
时间很快进入夏天,在天气最热的时候,学校放暑假了。
小茹和进荷带回成绩通知书,因徐璐的监督,进荷把着年级第一毫不动摇,还把第二名甩得挺远,小茹在班里居然也前进了十多名,年级上前进三十多名,开家长会的时候徐璐被班主任特意表扬过。
她们表现好,做父母的也开心,问想去哪儿过暑假。
一开始姐俩都说就想在家陪他们,后来才说真话,想去外面看看。
首都沿海城市北方城市她们都已经去过了,小茹小声问能不能去腐国看看,学了三年英语,想趁高中前去看看。
徐璐爽快答应,只要钱到位了就好办事,签证名目都容易,直接给她们找的当地留学生作导游,又派了两个得力的秘书跟着,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送她们上了飞机。
宝儿是个撵路狂魔,知道姨姨们要去坐灰机,恨不得变身腿部挂件。等等就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别人哭闹那是别人的事,他自个儿玩泥巴玩得不亦乐乎。
四个月的松松已经能抬头看人了。大人拿个"叮当"响的玩具在他头顶晃,他能寻着声音抬头,还会适时的"咯咯"笑,他一笑,两个弟弟也跟着笑,多胞胎可能天然的就比普通孩子联系更紧密些,常把空气里都笑出不少小唾沫星子。
今年养的稻花鱼更多,几乎全村的水田都放了鱼苗。大部分还是租给徐璐养,只是租金稍微涨了点,少部分是自个儿养,有不懂的就上门讨教。
徐璐倒不藏私,问题是她实在太忙了,学校主体建筑完工,现在已到装修的最后几天,各种材料费工时费伙食费运输费,全来她这儿报销,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出来才行。三个孩子又正是黏她的时候,每天醒来得看到她才行,她办公的时候,就在地上铺垫子,放他们在上头,趴一会儿,躺一会儿。
"春花,我家田里要撒多少粪?"有个裤腿卷到膝下的女人进门,手上还沾着鸡粪,和根根迎风飞舞的鸡毛。
徐璐忙着对□□,头也没抬,"你先等一下啊。"
女人自顾自的找板凳坐,见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可爱,伸手就在最漂亮的平安脸上抹了一把。
平安皱着眉,不爽的哼了两声。
"平安怎么了,妈妈忙完给你们喂奶啊。"老太太今天被带去体检了,大妞儿陪着,家里只剩母子几个。
谁知平安不止不回应,还哼唧两声,小腿腿在半空中蹬了两下。
八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徐璐怕捂出痱子,给他们穿的是才到膝盖的纯棉开裆裤,喂得又好,皮肤白白嫩嫩,小腿腿胖成藕节似的,脚踝上还戴着小金鼠,别提多可爱了。
女人喜欢得不得了,一把将他抱起来,"哟哟哟,真乖,是小老二吧?这副好样貌要生女娃子身上,爹妈不得乐醒啊。"
平安"哇"一声就哭了,皱着小鼻子。
徐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接过来哄道:"怎么了平安,妈妈在这儿呢。"小家伙也很干脆,一抱过来就不哭了,小脑袋往她怀里拱,皱着眉头,委屈极了。
尤其是他皮肤白,急红了的眉毛一眼就能看出来,确实怪可怜的,徐璐那颗慈母心都快化成水了。
女人讪讪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忘了小孩子会认生呢,下午给拿几条鱼来补补。"
徐璐不好意思说平安矫情,闻不惯她身上的鸡粪味儿,只能笑着说没事。毕竟,在农村,有个比小姑娘还讲究的儿子,她这当妈的也不好意思啊。
等等玩了泥巴,来他脸上轻轻摸一下,他都要嚎两声表示不爽。门口就是泥巴路,院里也有泥巴,村里路上随处可见牛屎马粪的,他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出门了?
季云喜对他这臭脾气曾嗤之以鼻,让放地下跟等等玩泥巴去。
徐璐不忍心这么粗暴,计划慢慢来,先让他适应隔着垫子的玩,让村里人多抱抱也好,习惯了他就不嫌弃了。
可她明显低估了孩子的抵抗性,世界上有洁癖的孩子,就跟有不吃香菜不吃榴莲不吃葱姜蒜的孩子一样,大多数可能一辈子都改不过来。
正想着,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徐璐眼睛一亮,"呀,胡姐姐快进来坐,我这几天忙晕了,别嫌院里乱啊。"身后跟了背着个大背篓的男人。
胡老太笑着招呼两句,帮着儿子把背篓放下来,"这是我们家自个儿种的洋芋,今早出门前才刚挖的,虽然没有别家的大,但现吃图个新鲜。"
徐璐感激不已,那满满一背篓的土豆,少说也是百来斤,够她们吃好几个月了。这几天新鲜土豆未上市,价格还有点贵呢,胡家不知又损失了多少钱。
背着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她真是于心不忍。
这母子俩不是土豆就是土鸡蛋的,她除了开胡建安点工钱,还真是什么都没回报过。
"好嘞!我们都喜欢吃呢,正愁买不着。待会儿进芳下班了,让她做盆醋溜土豆片,下饭。"
胡老太一听"进芳",眼睛也亮了,但苦于还有外人在,欲言又止。
待所有事情忙完,三个孩子也喝过奶睡着了,徐璐才进厨房做饭。谁知胡家母子俩已经忙上了,土豆削了七八个鸡蛋大的,胡老太正在切薄片,胡建安守在锅洞前加柴添火,锅里正在蒸米饭,火光将他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印得格外坚毅。
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徐璐轻叹一声,每次来都这么勤快主动,她觉着自己说什么都多余,直接去楼上提了块三线五花腊肉,让放学的宝儿去菜园里摘一把青辣椒来,炒一盆下饭正好。昨天买的豆腐还有,再摘丝瓜来烧个汤,清炒个韭菜鸡蛋,给胡建安炒一盘牛肉干巴下酒,给宝儿和等等蒸一碗蛋羹,三个大人的饭菜倒是简单。
宝儿很有做哥哥的自觉性,帮着等等用蛋羹拌饭,滴两滴酱油,鲜香爽口。徐璐不用照顾他们,一个劲帮着胡家母子夹菜。
"妹子不用客气,我们自个儿来就是。"胡老太恨不得端着碗躲门外吃去,她在家一个星期都不一定吃得上一次肉,每次吃都是她还没从厨房出来,四个孙子孙女已经抢去大半,只有大儿子是个好的,知道每次帮她碗头上留点儿。
所以,她一定要让建安过上好日子。
"妹子,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觉着建安还成,咱们两家人啥时候把他们的事给定了。建安这年纪,村里只剩他一个了,了了他的事,我心头这块大石才能落下。"晚上才睡得着觉。
因为儿子婚事没着落,她这心就安不下来。
前几天跟三儿媳吵了一架,建安被她骂成讨不着媳妇的光棍汉,说什么快三十的人了跟两个兄弟媳妇住一间屋,他不要脸她们还要呢……将胡老太胸口都气疼了,连续失眠三天了。
还有脸提屋子,住的哪一间不是建安挣来的,就凭她们好吃懒做的德性,一辈子也别想住上新房子!越想越气,借着由头,又跟老二媳妇儿也吵了一架,指天骂地,昏花脏话的骂一通,才稍微好过些。
本来想着正月里来拜年提一提的,结果徐璐大年初一就住院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二月了,她不好一来就提婚事,心想再等个把月。谁知她和季云喜的婚事又定在五月,母女俩的婚期肯定不好挨太近,她又一直忍到现在才提。
"好,建安能干,人品也好,这事我没意见,晚上问问进芳。"
母子俩掩不住的惊喜。
本以为丈母娘是最难打动的,谁知这么好说话。
晚上,吃过饭,徐璐把进芳单独连进屋。"今天建安跟他妈来了,提了下你们的婚事。"
进芳脸红成了猴子屁股,穿着土黄色的塑料底鞋在地上有下没下的画着。
徐璐也不催她,拿着指甲剪专心致志的修剪。每天要帮孩子洗澡,她的指甲一个星期就得剪一回。
进芳等了会儿,见她妈没有再说,她想要就坡下驴也没个坡,只好抬起头来,哼哧半天挤出来三个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