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打斗, 徐璐爬过去捡起扩音器和电筒, 直直的照在两个男人身上。
占上风的是季老板, 黑黝黝的后脑勺, 在电筒光下, 可以看见他后脑偏右边,耳后一公分的地方有块露头皮。
不是秃顶那种, 像是直接不会长头发的贫瘠土地。
咸猪手男人被压在他身下, 一拳拳照着脑门去, 除了“呜呜”声, 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虽然脸已经变形了, 但徐璐还是看得出来, 是村长杨老头。
一想到他那咸猪手还搂过自己腰间, 她猫过去冲着他爪子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杨德福“呜呜”, 也不知是哭还是求饶。
季云喜抽空瞪了女人一眼,“过去。”凑什么热闹。
徐璐觉着他的呵斥和瞪眼……嗯, 还挺男人的。
他虽然瘦, 但真的是一身精肉,有他在, 徐璐莫名的觉着安全, 好像自己就是兴风作浪也没关系?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卯足了劲,给杨老头胸口上踢了一脚。
“哎哟!救命呐,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是李家村的村长……方圆几里最大的村子……我……”
徐璐咬牙切齿, “揍的就是你!王八蛋!”愈发来劲,抡起电筒铁屁股就砸他脸。
砸了几下,杨老头没声了。
季云喜拉住她,“得了。”
徐璐自穿越以来就被他两口子欺负得不行,今儿终于有人撑腰了,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不砸脸,就砸咸猪手。
见身下的人没动静了,她还拉都拉不住的砸,季云喜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她,“好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似乎是为了安抚她,又叹息着说:“有我在,你放心。”她已经喊救命了,下头还有村里人,他都敢……平时铁定没少欺负。
徐璐渐渐稳定下来,力气被抽空一般,任由自己靠在他怀里。男人的胸怀真的很宽阔,跟以前爸爸的一样,安全,有力量,温暖。
因为动作太大,季云喜的西装扣子已经蹦开了,露出里头雪白的衬衫,她后背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砰砰砰”的有力。
季云喜也不敢抱她太紧,只虚虚的抱着。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山风刮动树叶的声音。
还是男人先反应过来,低头问:“好点没?”
呼出来的热气直接扑在她耳朵上,带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徐璐像被冷到一般,打了个冷颤。
“冷麽?”不用她回答,季云喜把西装披她肩上。
地上的男人幽幽转醒,“呜呜”呻.吟。
季云喜把电筒照他脸上,不止挂彩,还变形,两个眼睛又紫又肿,成了熊猫眼,嘴唇破得像被压路机压过一样。
怎一个惨字了得。
徐璐的心情,突然就美妙起来。
季云喜踢了一脚杨老头,“知道我是谁?”
“季……季老板……哦再再不庵了,借我十个呕庵也不庵了。”这就是煞神啊。
季云喜冷笑一声,把皮鞋踩他胸口上,“看清楚,她是谁。”
杨老头哪里敢看,心知她就是煞神的女人,只一个劲说“是是是,我今天是尾迷心窍,再也不庵了。”
居然是说话都漏风了。
有人撑腰,徐璐有恃无恐,“老王八蛋,叫声姑奶奶听听。”
季云喜嘴角抽抽。
“呜奶奶,呜奶奶,您是我亲呜奶奶!”
缓过那个劲头后,徐璐又被激发起了好奇心,怎么说话都漏风了?“你把电筒照他脸上。”
季云喜照做,徐璐用脚扒了扒杨老头的脸,正中靠左那颗下牙真的没了,右边那颗大门牙也断了一半……怪不得要漏风呢!不知是季云喜揍的,还是她用电筒砸的。
徐璐高兴起来,故意道:“诶村长你牙哪儿去了?这回去可怎么交代啊?要不,我们把他弄死算了,反正荒郊野外没人知道。”
黑夜里的季云喜嘴角抽抽,他虽然打人,但还不至于无法无天。反正,让他断手断脚的办法有的是。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想看她心满意足,想看她笑出牙床的模样。
“好啊,你回去拿刀子,可以砍骨头那种。”
刀子?她没听错吧,还真要杀了他?徐璐怕起来,她只是狐假虎威吓唬杨老头啊……果真煤老板都是心狠手辣的麽?
不过,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她喜欢!
徐璐不知道,自己居然用了“喜欢”。
要砍骨头的刀,是要把他分尸吗?杨德福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爬起来,跪地下不住的磕头。“啊,饶硬,饶硬,别杀我,我,我不庵了!”
虽然夜深看不清,但季云喜就是知道,那个女人一定笑了。
他又踢一脚,“你老实交代,这么多年都干过什么坏事。”
于是,杨德福把自己六年前翻进林家偷了春花姐一件内衣的事都交代了。
季云喜冷笑两声,卯足了劲给他胸口踢了一脚。
果然,他没看错人,这女人并非村里传的那样。
眼看着村里人快到小路了,季云喜道:“今晚的事你要敢说出一个字……那两个叫杨大满和小满的……”
“我绝喂不说一饿字,绝喂。”儿子不能有事。
季云喜往前走了两步,见女人还不跟上,温声道:“走吧。”还要找季茹那熊孩子呢。
“她不在那边。”
“走这儿。”她拿起扩音器,走前头带路。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村长了,老头只敢说喝醉酒跌倒了,关于徐春花和季老板,一个字不敢提。
徐璐在半山坡上听见,得意的笑起来。
再一次感受到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以前,她敢砍王二麻子,敢讹他们,却不敢真跟村长家撕破脸,因为一家子还在村子里,要被为难很简单。但现在,在绝对的力量和金钱面前,她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季老板,我一直想跟您说声对不起。”
“嗯。”
然后,山林又重归平静。
徐璐等了几分钟,他都没有开口,“你就不好奇一下我为什么道歉吗?”
男人轻轻笑起来,又是“嗯”一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天在招待所的事吧。
其实,她不用专门道歉的,反正……反正什么他又想不出来,已经消了气,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至于那天想的,再也不搭理她了……当他没说。
“小心!”男人一把拉住徐璐的手。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他看见了自己没注意到的危险……也忘了把手拿出来。
那样干燥、温暖、有力的大手,她真想描摹一下他的形状,是不是也跟看起来一样修长?
她的手在外头冷了这么久,凉得冰块似的。季云喜皱皱眉,想要帮她搓热乎点,又怕她反感。
反正,能让他拉手,就是一种进步。
或许,不久的将来,就不止拉手了。
但跟以往心猿意马不一样,他现在只觉着心头说不出的热乎,和期待。
两个人就这么拉着爬到半山坡。
“应该就在那儿,你先在这等着,我一个人过去。”别又把孩子吓跑了。
季茹这毛病确实该好好收拾,但先得把她找回去。
“小静,你在那儿吗?”
果然,稻草堆里有窸窣声。
徐璐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就见草坪上躺着个身影。
“你这丫头,跑什么,有话也不好好说。”徐璐是真气极了,在她背上使劲拍了几下。
“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死了,你爸也很担心……对了,你还骗我什么父母双亡,有这么说自己爹妈的吗?”她喋喋不休,把季茹给数落了一遍。
小姑娘也知自己不对,不敢回嘴,安静了一瞬,才哽咽道:“他们……他们才不关心我。”
徐璐知道自己猜对了,真是弟弟闹的,搂着她道:“傻丫头,父母哪有不关心孩子的?你忘了以前你妈不是常带你吃肯德基吗?你爸虽然不爱说话,却永远记得你的生日和喜好,他连你的朋友都认识……这些是不是关心你?”
也不用季茹说话,她继续道:“但是呢,跟咱们慢慢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朋友一样,爸妈也有自己的事对不对?你妈妈要带弟弟,要上班,你爸爸工作更累,这几个月矿上又出了事,急得睡都睡不着……难免就会有疏忽。”
“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咱们是初中生了,就要学会理解,对不对?”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
但徐璐知道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喋喋不休。
“走吧,咱们先回去,阿姨肚子都快饿瘪了呢。”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季茹翻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跟她手挽手下山。
等再见到季云喜,她也没有再说“你怎么在这儿”的话。
男人心头稍微好过一点点了,拿着电筒走后面。
“你爸刚才一个人去另外的山头找了大半夜,可惜找错了地方……只有阿姨猜到你在这儿,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茹的手被她拉着,挣脱不了,只硬着声音:“谁知道。”
“是因为你这几天跟我在一起,啥都说,阿姨比较了解你呀!你跟爸爸分开这么多年,你不主动说,他不主动问,当然就谁也不了解对方了呀。”
季茹沉默。
除了过年,她几乎从不主动给爸爸打电话……有时候连电话都想不起来打。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孩子,每年拿着那么多钱,自己却一点为人子女的责任都没尽到,也于心有愧。
“这样吧,既然也来了,就在爸爸这边玩一段日子吧?陪陪他,当他的开心果怎么样?”
开心果……季云喜和闺女终于第一次有了默契……的同时抽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