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锦堂香事 > 第189章 杀人灭口
就在东五所, 皇子殿中。皇帝与太后坐到了一处。
小皇子则顺顺溜溜儿的, 就爬到了皇帝膝头, 坐下了。
朱佑镇一手一环, 则把儿子抱的稳稳的。不得不说,皇帝父子,真是难得亲密无间。
人分两列。
陈澈并陈淮安, 罗锦棠一家子站在皇帝一侧, 而林钦, 则站在太后黄玉洛这一侧。
皇帝照例, 要给陈澈赐座的。
他道“来人, 给陈阁老搬张椅子来, 叫他坐下说话。”
等内侍搬来椅子, 陈澈却是退后一步,拱手, 他道“皇上,臣虽年迈,却也还站得住。不过, 老臣得求皇上一个恩典。”
“阁老但讲无妨。”
陈澈声音颇有几分颤, 是那种难掩的喜悦感“老臣家中有喜, 淮安家的内子是怀了身孕的, 今夜舟车劳动, 又还入宫跑了许久, 只怕她身体承受不住,能否, 将老臣的位子让予淮安家的内子坐了”
皇帝向来严肃古板,甚少笑的人,眼角顿时一皱“果真如此怀孕是大喜事,请陈家娘子不必拘于皇家礼仪,快快坐下。”
锦棠还莫名其妙的呢,毕竟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并没有怀孕啊。
但身后的陈淮安于她肩上一摁,就把她给摁坐到了内侍递来的,包着黄色小牛皮的鼓凳上。
于是,满殿之中,除了皇帝和太后,罗锦棠就成了唯一能够坐着的那个人。
便不过小小一张鼓凳,可这是在皇帝面前,多少六七十岁的老臣也没有能够随意坐上去的恩荣。
陈澈与陈淮安俩父子站于她的身后,就昭示着,陈家并非一团散沙,而是一座坚实的堡垒了。
黄玉洛看在眼中,气的侧首扫了林钦一眼,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瞧瞧人家夫妻多么恩爱,你一年多来,枉作了多少无用事,又枉费了多少时机。
一袭黑色,暗压着银色绣纹的阔袖大衫衬着她白皙,标致而又妩媚的面庞,黄玉洛一脸哀慈“不过两个孩子起了些口角而已,佑乾也不过说了句气话。哀家是让人把那陈濯缨送出宫的,毕竟那孩子不知礼节,人也倔的荒,给皇子作伴读,怕是不太合适。
不过,哀家是真没想到,他竟是陈阁老家的孩子。既如此,哀家赏赐陈濯缨些东西,此事也就了了,如何”
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着。
说着,她还侧首看林钦“林指挥使是负责给皇子们考核伴读的,此事他最清楚。林指挥使,你说呢哀家叫罗家娘子入宫,是不是因为陈濯缨不堪为皇子伴读的关系。”
恰就在对面,锦棠一双本来垂着的眸子忽而睁圆,目光直直就对上林钦的双目。
他站在她对面,褚衣衬着秀致的面庞,背微躬,唇角抽了许久,才道“本使可以作证。陈濯缨资质不够,确实作不得皇子伴读。此事,是本使最先发的令。”
照他们这一唱一合,分明一场针对于罗锦棠的谋杀,就变成了一场普通的,关于皇子陪读考核不成,而要被黜出宫的小事了。
但事实上,从头至尾,锦棠也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想要谋杀于她。
她对于危险的预判,全来自于上辈子那一回回,记吃不记打,跌过的跟头和绊过的跤。
她不期林钦居然会站到太后一侧去,要不是陈淮安压着,她立刻就得跳起来。
皇帝轻轻唔了一声,转而问陈澈“阁老的意思呢徜若您想把这孩子留下作伴读,不比林钦考核,朕准了就是。”
陈澈冷冷盯着太后黄玉洛,沉声道“老臣以为,太后和林指挥使这是在避重就轻,咱们今夜要议的难道不是,眼看入更,宫门却随意开启。
老臣家的儿媳妇,不过一个普通的无命妇人,居然能于夜里突破重重关卡,只身入宫,还闯进了东五所。难道说,黜退一个孩子,白日里不能办,就非要等到半夜三更”
皇帝对于这个任意打开宫门,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太后颇多容忍。
听陈澈如此一说,便他向来性子温默的人也有些受不了“母后,儿臣身为天子,尚且谨记宫门之规,中宫多少嫔妃,也无一人在行止中犯过错。您身为一国太后,在先皇已丧的情况下,难道如今是连宫门之规都不守了”
他这番话,好比直接骂太后身为寡妇不检点了。
黄玉洛气的面色发白,冷冷说道“并非哀家要等到三更半夜,而是一直负责给哀家送药的,一位姓袁,名叫袁俏的女子跪在哀家面前苦苦哀求,说那陈濯缨是自家的孩子,今夜必须带回家去,哀家受不了袁俏的哭求,才特意恩准的。
袁俏说来还是你们陈家的人,哀家为了陈家的孩子而枉开一面,到如今还成哀家的错了”
锦棠轻轻一声笑,坐于鼓凳上敛了一礼道“太后娘娘这话怕是说岔了吧。袁俏早在三年前就脱离了我们陈府,一直独自在外居住。
而且民妇曾听她提过,说自己在漕运码头开着间叫珍玉缘的脂粉铺子。那铺子里头所卖的阿芙蓉膏,据说吸食其烟息便能美容养颜的,那阿芙蓉膏,可是您家黄爱莲黄姑娘才有的东西。既这么说,民妇是不是也能认为,袁俏是太后您的人呢”
黄玉洛轻轻哦了一声,道“爱莲去了也有许久了,至于阿芙蓉膏,哀家从不曾听过,那是个什么东西,这与袁俏什么干系,又与哀家有什么干系”
罗锦棠道“这岂不简单那袁俏按理当还在宫中,把她找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袁俏不过一个贪财,并叫人捉住了手肘的小姑娘而已,锦棠深信,只要把她抓来,当众打上几板子,她会把所有的事情吐个一干二净。
但黄玉洛望着罗锦棠,就逗猫似的笑了“那哀家就派人去找找袁俏,把她找来咱们三方对质,如何”
皇帝自然是说“立刻传朕旨意,把那位姓袁,叫袁俏的姑娘从这宫中找出来,带来审问。”
等了片刻的功夫,便有掖庭局的姑姑前来报说,有人听见掖庭局后面的枯井之中普通一声巨响,等她们追过去打捞,就捞出个人来。
捞上来人就死了,还偏偏就是,此刻劳太后与皇帝,所有人都在等的袁俏。
黄玉洛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的,谁叫这孩子要四处乱跑呢宫里岂是个能四处乱跑的地方”
锦棠气的径直就要站起来,陈淮安又于她肩膀上摁了摁,才把锦棠给摁坐下去。
这不明摆着。
袁俏帮黄玉洛诱人,但在事情没有办成,眼看就要败露的时候,黄玉洛杀她灭口了。
锦棠气的恨不能跳起来搧黄玉洛两巴掌,在她看来,黄玉洛比黄爱莲更讨厌百倍千倍,毕竟黄爱莲不过一只仗着人势汪汪叫的小狗,而这黄玉洛,大拳在握,视人命如草芥。
而向来正派如林钦的人,居然也甘愿俯首,做她的座下走狗。
锦棠忿忿回头,望着陈淮安,意思是问他,该怎么办。
她入宫一趟,可是冒着死的危险,就不能因为一个袁俏的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是。
儿子还在,妻子也还在。
闹了一场,挨了顿打,此时陈淮安心情大好。
他低低在锦棠耳边说了句万事有我,随即便抱拳,说道“太后与林指挥使总说事情起自于陈濯缨。濯缨是微臣的儿子,微臣认了错便是。
太后娘娘又说,是袁俏三更半夜非得把孩子带出去,所以您才让内人半夜入宫的,微臣也认。但是,太后娘娘,微臣只问一句,半夜三更,林指挥使何以会在宫中,而袁俏半夜三更,又何以能在宫中任意走动,您该回答皇上的,难道不是,您慈宁宫的宫门,就如此的不严谨吗
您的宫门不严也就罢了,京城之中还四处有鞑子作乱,徜若鞑子混入宫中,伤到了皇上与皇子殿下,又该是谁的责任”
黄玉洛顿时怔住。
皇帝挥了挥手,让大伴德胜抱走了小皇子,随即亦道“母后只怕有所不知,今夜鞑子袭城,在京城之中四处纵火,焚烧,而非但林指挥使在宫中,不曾亲赴战场外,便恒国公与英国公,两位每人执掌一卫,此时城中却无人应战。
先皇命太后娘娘执掌御马监与兵符,您非但守不严自己的宫门,连皇城之门也守不紧,儿臣难道就坐在此,任鞑子前来围攻皇城”
鞑子攻城
黄玉洛惊了瞪圆了眼珠子“林钦,真有此事”
林钦抬起头来,与对面的陈淮安打着眼仗,咬牙半晌,回道“有此事,不过,臣在入宫之前,早已封闭京城十六座城门,也已派出兵力,正在四处搜查,并围剿作乱的鞑子了。请皇上与太后娘娘放心,此事一直在臣的掌控之中。”
命人假扮鞑子,而后四处纵火焚烧,林钦敏锐的猜测得到,这是陈淮安在听说罗锦棠入宫之后的防守与反击。
当听说罗锦棠有危险,他在突入皇城救人的同时,还于京城之中四处纵火,这就逼着整个京城十六扇城门不得不紧闭。
徜若罗锦棠被劫出皇宫,抓她的人出不了京城,就会少一重危险。
而纵火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破坏之大,逼着皇帝重视起京城防卫来,京城防卫,牵动着武将们的利益。
平时无事,怎么都好。京城出了岔子,文臣们就会群而起之,武将们就得被问责,被追究。
等真正查起来,神武卫,骁骑卫,英武卫,那一卫没有烂账
对面的男人又高又瘦,眼眶深陷,胡须拉茬,仿如一只惶惶而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可他两只手始终搭在妻子的肩上,两只粗劲有力的大手,紧紧环护着她。
这是罗锦棠的丈夫,是她亲口说打不散,吵不离,命中钦定的丈夫。
当危难来临,他不与人打嘴仗,也不负气,最先做的,就是布好最残酪的还击手段,并给予对手,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