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锦堂香事 > 第97章 阳刚之美
陈淮安上辈子位置最高的时候, 做到内阁末辅, 但手中执掌着首辅的权力, 集天下之权柄于一身。
世人传他以仇人的头颅为溺, 以美人的檀口为尿壶, 还说他睡的床榻, 皆是二八娇女的玉体铺陈而成。
骄奢淫逸,荒唐风流, 这是世人给他的评断。
但事实上,陈淮安一生总共有过两个女人。
除了罗锦棠, 便是一夜醉欢的黄爱莲。
两辈子, 他并没有想过要下杀手,毕竟不过一个妇人而已,就是妖一点, 总是想要叫男人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似聪明,也不过个自以为是的愚妇而已,他没想过要脏自己的手。
但是那么盼着有个孩子的罗锦棠, 得是多伤心,多么的心如灰死,才会在重生之后, 绝口不提, 将此事深深掩埋。
他原以为,自己予她的伤害,只是一次不忠, 是陈濯缨那个孩子,却不期,黄爱莲在他无法护着她之后,曾那般的摧残了锦棠最后的念想和希望。
因为他的不忠和伤害,她已经放弃男人了,只求有个孩子相伴着过完一生,黄爱莲连那么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这妇人非死不可。
大都督府。
代帝巡边的二皇子朱佑镇叫一回绑架所阻,由大军护着,提前回了京城。
而大都督林钦,此时就在自己的内书房,东侧的炕床上坐着。
明光整洁的席子,紫檀质的佛桌,案头除了几本书,再无它物,这地方,就如林钦整个人一般清简,明朗。
窗外一株绿萝长的太密,从窗外伸了进来,垂在他面前的佛桌上,衬着他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窗外清风习习,拂在他白净斯文的脸上,两道如刀似的长眉,微垂着时,倒是有几分难得的书卷气。
不过简简单单一件玄衣,他著在身上,便有几分清道士的风骨。
这神武卫的指挥使,皇上于天坛阅兵时,曾特地勒马执鞭,笑着称赞说“大明禁军有上十二卫,林大都督是唯一一个能以貌而冠及三军的。”
以貌冠三军,林钦虽已年有三十,这幅容貌,却依旧俊美清俦。
他指骨敲着桌面,忽而轻哼了声笑“二殿下也算识了个教训,军事,就不是他一个书生能玩得转的,如今倒好,凉州兵事,咱们可以尽掌于握了。
那些羌人,全部给老子杀了,屠尽所有羌人男子,我要整个河西地区的羌人,二十年内没有成年男人才行。”
他这话说的叫人阴森骨寒,与他斯文内敛的相貌极不相称,而因为貉台的判乱,针对羌人的一场铁血屠杀,就此而起了。
林钦虽说表面斯文,但那双秀致修长的手上所沾的鲜血,却足以浸透河西这片土地。他擅长以杀制暴,而凉州,也是在他铁腕的管束之下,才有如今的安宁与平静。
侍卫长胡传站在下首,应了一声是。
叫刺客击过一肘,胡传的脖子到现在都不怎么舒服,低头的时候咯铮铮的作响。
瞧着林钦心情尚好,胡传试着说道“宝琳小姐想带着阿恪到凉州府来看您一回,请您书封信回去,她好从神武卫调兵卫护,您看呢”
陆宝琳,他的义妹。
林钦皱了皱眉头,道“去信告诉她,神武卫是朝廷的,不是我林钦一个人的,我林钦也最恨假公济私这种事儿。她若果真想来,我出五两银子替她雇辆驴车,她只要不嫌驴车寒伧,想来就来。”
胡传也知道自家大都督于义妹陆宝琳极尽厌恶,当然也只是讨个回话而已,即讨到了,便准备书信一封回去,如实言诉。
可以想象,到时候大小姐性子的陆宝琳,得气成个什么样儿。
胡传刚想走,却又叫林钦唤住。
他指着衣架上一件两只肘部都缝着圆圆儿的,两块补丁的衣服,似是若有所思“真是吴七儿缝的就他那手法,我不信他能缝成这样儿。”
吴七是他的勤务兵,专门做洒扫,供茶供饭跑腿儿的,眼灵脚快,但缝衣服不行,一般缝出来,都跟猪肠子似的。
胡传道“属下的手艺,比吴七更差,所以,只这能是他缝的。”
林钦自架子上取下衣服来,椭圆形的两块补丁,仔细看之,就会发现,这并非是普通的棉布,或者麻布,而是以纻丝和着桑蚕丝,再添细棉织成的,最细密柔软的杂料,这种布料,一般只为女性穿著,男人嫌它柔软,是不会穿它的。
不由自主的,林钦脑海中滑过一个女子的面庞。
罗锦棠。
当日,他命胡传把罗锦棠拘在内书房,本是想等回来之后仔细盘问的,谁知道最后,胡传叫人击晕,而罗锦棠也就趁乱离开了大都督府。
据胡传打听来的消息,当就在此刻,她将离开凉州,启程往河西堡,去经营一间酒坊。
他们夫妻来凉州,似乎都有正当理由,但是和朱佑镇的事情搅和到一处,又处处透着几分诡异。
按下这些暂时不想,林钦的目光,依旧在那件玄色中单上。
而这件衣服,怎么就那么像是个女子缝的呢
有夫之妇,虽说生的娇美,林钦又非是没有见过美人,不会是一个只为着皮囊就神魂颠倒的人。他只是,怎么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她了。
非但想起,他甚至觉得,她当是个非常善于品酒的女子,还当总喜欢吃些零嘴儿,徜若欢喜,会喜欢叽叽呱呱的,说些有的没的,每每一眼,他总觉得,自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是欢喜还是伤心。
头一回在避暑宫相见,他就有一种,久别重逢式的激动与哽噎。
这种感觉,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
如今似乎更甚了,只要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蜜色酒坛,与上面火漆烫过的锦堂二字,便有几分如鲠在喉,块垒填胸的不舒服。
剑柄拂过挂在衣架上的玄色中单,林钦转身便往外走“胡传,带上神武卫的人,陪本使出趟城去。”
白云楼,就在凉州城外。
通体以白色大理石筑成,矗立在青天碧野之间,远远瞧着,仿如一只驻足于野的白鹤,转眼就要凌空而起。
凉州是处四通八达之地,当然,也是各类货物的中转之处。携着大批的皮货与茶叶、美酒与名贵香料的商人们,会在凉州城外做交易,动辄几百上千两银子的大交易,皆在这城外达成。
而白云楼,就是商客云集的地方。
在这儿谈的都是大生意,几个酒钱当然不值得看在眼里,所以,这里的酒,一坛要卖五两银子。
黄爱莲就在酒楼上,无人知道这酒楼是她开的。
而这样的酒楼,她在整个大明开了有七八家,皆为她盗取各方情报,供她和她们黄氏一府贪污赃款,掌控地方官们所用。
她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因为原本预计可以赚到五十万两银子的好事儿,竟叫一个叫陈淮安的男人生生搅和。
那陈淮安可了不得,在历史上,他可是在首辅之位上做了二十一年,大权独揽,直到皇帝朱佑镇死后,后继之君依旧恭敬有加,还配享太庙的首辅大臣。
黄爱莲学历史,于大明历史中,最喜欢的,就是陈淮安这个人了。
她一直想着要与此人一晤,在她心目中,整个大明天下,四海之内,能与她黄爱莲比肩的,也就只有陈淮安了。
她也是傻,视之为偶像的人,她居然连他的字都没有记住,白白错失了一唔的机会。
还叫他家那当垆卖酒的酒家娘子调戏了一回,这时候想起来,黄爱莲恨不能搧自己俩耳光子。
坐在白云楼二楼,临窗的位置,黄爱莲浅呷了一口茶,便听隔壁一桌的人骂到“呸黄汤辣水儿的,居然还要五两银子一坛,这酒楼的东家何必要开酒楼,直接提刀来抢,不是比开酒楼更容易”
另一人悄声说道“省省呗,在这酒楼谈成的生意,到了永昌卫关卡处,只要亮出白云楼盖过戳的凭据,便可免关税,给什么吃什么吧。”
黄爱莲气的直出粗气。
虽说是个强卖强买的事儿,但她总还是想着商亦有道,要以理服人的。
是以,勾手唤过阿昌来,她道“去,给隔壁桌的赔上五两银子,就说咱们的酒不好吃,让他不高兴了,这是赔礼,叫他勿要生气。”
阿昌命人送了五两银子过去,又小心翼翼的赔情道歉了半天,两个客人这才平了心气,弃酒换茶,继续谈生意。
不一会儿,黄爱莲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眉刚目毅,面呈古铜色,相貌极为英武的男子,从楼梯处走了上来。
他只穿着件鸦青面的直裰,身材非是一般年青男子的清瘦,也非是成年男人的莽壮,肩宽背阔,胸膛紧实,但腰肢极为纤细,这种身段,配上一件直裰,虽说不算俊美至极,但是通身上下一股阳刚之气,充满了力量感。
一双冷眼,透着股子凌烈,几乎是于一瞬间,黄爱莲心中狂跳了几跳,英雄识英雄,她心中暗道这怕就是我仰慕已久的男人,陈淮安。
与他相比,阿昌和阿易这等相貌俊美的小奴子,真正连男人都算不上。
黄爱莲随即就站了起来,快步至前,走至尚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陈淮安面前,娇声道“小女爱莲,见过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