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里头半天不开门, 门外的人大声道:“老板, 是我,刘光源。”
徐璐心头一松。
赶紧把扫把扔了, 那门闩被他大力拍过, 愈发紧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
“春花姐, 老板,对不住, 打扰到你们了。但有急事, 小茹她……咦, 老板呢?”
徐璐一听, 又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小茹”,腻歪得很, 冷淡道:“他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原委肯定不能说的。
“哎呀!真是急死个人!”刘光源狠狠跺了跺脚。
床上的宝儿被吵到, 迷迷糊糊喊了声“姥姥”, 徐璐赶紧在他身上轻拍两下。
小刘愧疚的把声音放低:“对不住对不住, 小茹出事了, 我这也是着急……老板可就只她一个闺女啊……”
徐璐心头一震,那个“小茹”是季云喜的闺女?!她会不会听错了?
还待追问,刘光源已经火烧火燎跑出去了。
房子里也没个钟表, 不知是几点钟,她在床上睁着眼。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冤枉季云喜了。
人家是亲闺女, 根本不是什么小蜜。
她当时应该多一句嘴, 问清楚的……自己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啊。
而且, 最关键的是,她刚才踢到他命根子了,会不会出事啊?据说,男人的那个地方,是很重要,也很脆弱的。他家大业大,以后万一生不出儿子来继承家业了怎么办?
唉。
徐璐长叹一声,重新躺回被窝。
且说季云喜,出了门,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大半夜的门没开,大堂里有几个凳子,他坐了会儿。
老板家守店的床就设在柜台后,女人半夜起来上厕所,见对面坐了个男人,被吓一跳。
“呀!是你啊,怎么在下头?”出手大方又体贴女人,她印象深刻。
季云喜板着张脸不说话。
“哦,肯定是两口子吵架了吧?你媳妇儿挺好的……漂亮女人谁还没点脾气啊?天天对着仙女,你有脾气也得忍着。”谁让你们就喜欢人家貌美如花了呢。
见他还是不说话,女人又问是怎么吵起来的,什么时候吵的……季云喜烦躁的问:“什么时候开门?”
女人反应过来,赶紧把门打开个缝,让他出去。
云安市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这个点路灯还没灭,他顺着光线,走到哪儿算哪儿。
天大地大,可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家。
曾经想要遗忘的过往,又悉数冒出来。他赶紧运气,凝神,把那些压下去,加快脚步。走快点,就没时间多想了。
再走快点,就可以把那些甩了。
对,就是再快点。
他衣服虽完整,但脚下却还踩着招待所的拖鞋,质量不太好,又硬又板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整个云安市都被他走遍了,又好像还是在原地踏步。
脚已经磨破了。
应该是出血了,右脚拇趾火辣辣的刺痛。
但跟以前比起来,这都不算痛。
他自嘲的笑笑,刚要回车里去,就听见小刘叫他。
“你怎么来了?”
“哎哟,老板你大半夜的去锻炼身体啊,我找不着你的人,只能在车子旁守着……小茹出事了。”
季云喜脚步一顿,“说清楚。”
“嫂……冯家那头来电话,说是小茹从三天前出门就没回过家,书包和她自己的存折都不见了,学校里也没找到人。”
季云喜眉头皱得死紧,“都三天了,他们家人是死了吗?”
刘光源大气不敢吭,十三四岁的孩子,跟着朋友小伴儿玩耍也正常,学校以为在家里,家人以为在学校……他们老板真是没养过孩子。
季云喜猛的拉开车门,“报警了没?”
“那头没敢报,说是怕真遇着绑架的……”
季云喜狠狠的在车门上踢了一脚,“上车。”
等车子开出去快一公里了,他又猛的踩了一脚刹车,“下去。”
刘光源:“……”又怎么了。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乖乖的缩下去。
“回招待所,你送他们回家。”
天色已渐渐亮起来,刘光源看着消失的车屁股,疑惑的摇摇头,搞不懂老板和春花姐进行到哪一步了。
都睡一张床了,应该是已经那个那个了吧?
但看老板欲求不满的模样,又不像已经得手。
徐璐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天一亮就躺不住了。宝儿还在睡,小胸脯一起一伏,秀气得很……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会醒。
她打算出去买份早饭,再回来叫他。
刚到楼下,就见刘光源在凳子上坐着。“刘秘书快进房间去,这儿怪冷的。”
“没事,春花姐这是去哪儿?”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老板的飞机起飞了没。
云安市是整个云岭省除了省会外,唯一有机场的城市,不止能飞国内几个大城市,还能飞几个东南亚国家。
“我出去买早饭,你们老板呢?”那天小刘给他留了茶叶蛋,他应该是比较喜欢吧?看在冤枉了他的份上,也给买两个吧。
“哦,老板有事先走了,春花姐先回房,我给买了送上去。”不待徐璐答应,他就跑出去了。
回去了……她的茶叶蛋就这么没机会买了。
“姥姥,嘘嘘。”宝儿自己把被子踢开。
“好嘞!”徐璐抱起他,故意掂了掂,“哇塞,我家宝儿长胖了呀!”
这几天吃得好,活动量也够,宝儿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确实恢复的挺不错。
小家伙被逗笑了,开心的搂着她的脖子,打了个小哈欠。等尿一把,瞌睡基本全醒了。
“小家伙肚子饿了没?”
宝儿闻见香喷喷的油条味,一边咽口水,一边猛的点头。“肚肚饿。”
吃的还是那几样,油条,豆浆,小笼包。
徐璐居然有种“因为季云喜不在,所以我们连茶叶蛋都吃不上”的感觉。
“对了,你半夜说季老板的闺女出事了?”
说起这个,刘光源也是着急。他老板三十多岁的人了,只有这么唯一一个宝贝闺女,以后即使老来得子,他要退休了,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是得先交给闺女……可千万别出事啊。
“小茹平时是个听话孩子,也不知这次怎么了,一声不吭就离家。”
徐璐了解的点头,跟进荷一样,即将或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小脾气。“可能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吧?”
“那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不开心,后爸对她挺好的,咱们老板亲自去看过,相处没问题……还有了弟弟。”
徐璐脑袋“突”的一跳,什么叫“后爸”?她没听错吧?!
“对了,春花姐你说,那么大的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有弟弟妹妹啊?继父有了亲生儿子,小茹会不会觉着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分散了,所以……”
徐璐愣愣的点头,即使是亲生的,都会有这种失落。
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危机感”。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爸爸妈妈问,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怎么样,她急得又哭又闹,打死也不要。爷爷劝了好久,她也不同意。
弟弟妹妹这种生物,就是来分她宠爱的。
要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她应该懂事点,劝他们生的。至少现在没了自己,还能有另一个陪陪他们。如果自己永远穿不回去了,也能有个养老的人。
现在想来,自己当年也真是个熊孩子。
“春花姐?”见她答应,刘光源心想,替老板刷好感的机会来了。
“唉,我们老板啊,别人只看得到他的风光,其实内里的苦却无人知晓。前嫂子跟他离了婚,把闺女带深市去了,说句难听的,老板真是无家可归了。”
见徐璐面露疑惑,他继续道:“春花姐要问老人是吧?唉,那也是一笔冤孽账呐,那样的亲人,还不如没有呢。老太太倒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吧,脑子可能……不过在老家日子倒是安逸。”
徐璐心头有点不舒服。
她没想到,季老板还有这样不幸的人生。
是的,不幸。父母亲缘不厚,夫妻离婚,孩子认他人作父,就是不幸。
她终于能够想得通,他为什么生那么大气了。自己说的“童年缺爱”“生性自卑”全戳他痛处了。
徐璐感觉自己成了刻薄的毒舌妇。
“老人家身子不太好,老板离婚八年了,都没跟她说。”每年过年还问儿媳妇和孙女怎么不回家。
已经离了八年了啊……虽然知道不对,不该在听到别人不幸的时候发笑,但徐璐还是忍不住隐隐的欢喜。原来,他不是那种有老婆还包小蜜的臭男人。
她一开始真没看错人。
她掐了一把手背,徐璐,按捺住,稳住,先把人家小姑娘找到再说。
“要不,找她同学问问看,跟弟弟有没有不开心啊,和父母有没有闹矛盾啥的。”
刘光源点点头,他相信老板肯定能想到。
仿佛讲故事上瘾了,他继续道:“这些春花姐可能早知道了,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老板这八年,从来没对哪个女人上心过。他人又帅,又有钱,多少女人倒贴上来,他都……”
见宝儿自顾自的吃东西,没听这边,他才悄咪咪道:“洁身自好呢。”
徐璐知道他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洁不洁的,跟她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姑娘,别扯有的没的。
“诶春花姐你别不信,我用我的信誉做担保,老板真的没跟别的女人多来少去,办公室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全是一群大老爷们。”
徐璐知道了,他这么有意无意的,貌似是在拉家常,其实是在拉条客呢!
唉也不对,他是皮条客的话,她成什么了?徐璐拍拍自己发红的脸颊,只希望他们回去的时候,能追上他,亲自跟他说声对不起。
是她莽撞,不止冤枉他,还说了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