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徐璐早早的起来煮了碗面条,跟宝儿分着吃了。
“鸡叔叔,面面。”
徐璐抬头, 见季云喜穿着体恤大短裤下楼,头发还是湿的,看来是刚洗过澡。
“那个, 季老板,您要吃面吗?我给您下。”
季云喜摇摇头,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见他们吃得呲溜响,又点点头。
或许可以尝尝。
徐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厨房, 跟这位财神爷的关系必须维护好了,昨晚的事就当没听见, 没发生过。
也不知道除了辣, 他还爱吃什么口味,徐璐就只把昨晚吃剩的番茄鸡蛋淋在面上, 又给煎了两个荷包蛋。
等他开吃的时候,徐璐和宝儿已经吃好,收拾好了。
“季老板,昨天麻烦您了,钱我先还您一百六十三,剩下的两万零一百, 我们会按银行利息, 每个月还您一点。”她斟酌着, 告诉自己不要怯场。
“进腊月, 挨年关了,家里事情也多,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昨晚用过的厨房已经打扫好了,我们住过的房间铺盖我也拆下来洗好了,就晾在院里,您晚上记得收回来。”
男人的脸黑成木炭。
徐璐尽量低着头,迅速道:“宝儿,来跟季叔叔说拜拜,咱们回家家咯。”不敢看季云喜。
先溜了再说。
男人一口面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说走就走。大清早的装若无其事,一开口就说要走。
是嫌钱少吗?
可他身边只有那本存折啊,现金也是前天刚收回来的货款。
小家伙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大彩电,乖乖的从沙发上挪下来,“鸡叔叔拜拜,姥姥,肥家家。”
徐璐赶紧面朝门口,走了两步,没听见宝儿的脚步声,也没当回事,再走两步,还是没听见小话痨说话。
一转头,就见他正在男人臂弯里吃手指呢。
男人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拿了筷子,还抱着孩子。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意思是“你不要宝贝孙子就走吧”。
徐璐也不敢跟他正面“交锋”,只哄宝儿快下来。
龙战文来了林家后,常抱着小家伙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几天他忙着上班,好久没这种待遇了。现在再遇到,又心动得不想下去了。
徐璐故意虎着脸,“快下来,待会儿给你买糖吃。”
宝儿有点心动,他就喜欢吃甜的和辣的。
季云喜把碗放电视机顶上,半弯腰从电视柜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来。小宝儿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滴流滴流的看着糖果不动摇。
徐璐:“……”别妨碍我教我外孙!
“姥姥,糖糖。”
“出去给你买,巧克力。”徐璐几乎是咬牙切齿,臭小子别掉链子啊。
宝儿一听是没吃过的东西,巧克力,应该会很好吃吧?又动摇了。
季云喜再拿一个盒子出来,“巧克力。”去年女儿过来的时候给买的,结果她不喜欢吃,就一直放着……应该还没过期。
宝儿一把抱住,不动摇了。
徐璐站在门口凌乱。
“愣着干嘛,还要送他上医院呢。”季云喜抱着孩子转回沙发上,给剥了一颗糖。
是啊,要按时给伤口换药,还得输液呢……她意气是一回事,但孩子的病不能耽搁了。
宝儿指着电视机叫“看看”,季云喜打开给他看了,也不知道是没放稳还是有声音震动到,那半碗面“哐当”一声倒了,全倒在电视机后面那块黑色的东西上。
里面有主板!
徐璐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电视关了,拿抹布使劲擦,可千万别冒烟啊……可惜,那里有镂空的通风设计,汤汤水水顺着缝隙淋进去不少。
完了。
她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听战文说,他们家那台二十一寸的都买作两千多呢,季老板这台,少说也得五六千吧?
没电视看了,宝儿遗憾的“欧欧”一声,自己剥了颗巧克力,硬要喂给姥姥。
徐璐哪有心思吃啊,自己眼皮子底下刚烧了大几千呢,心疼得不想说话。怎么会有这么败家的男人,电视机顶上是能放汤碗的吗?
季云喜看她皱眉嘟嘴的心疼,突然就笑起来,开心的笑起来。
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帮我送台电视机过来。”
电话那头可能是问有什么要求,他说“越大越好”。
徐璐:“……”这就是土豪的日常吗?烧了一台再换一台更大的来……接着烧吗?
“等等,季老板,先开开看,也许还没烧坏呢。”她在右下角按了按钮,屏幕由黑变灰,变亮。
“嘿嘿,我就说,这年代的东西质量,不可能……”话未说完,“沙沙”的响了几声,屏幕又黑了,而且,后面还开始冒烟,她都来不及看清是白烟还是黑烟,或者青烟……人就被季云喜拉走了。
男人一把将她拉得远远的,看着电视机继续冒烟,徐璐心头发紧,火灾,爆炸在她脑海里放电影似的出现——“赶紧断电!”
季云喜转身,就在二人身后的墙上“咔嗒”一声,屋里的灯也灭了。
还好,现在已经快八点钟了,天光大亮,屋里也不怎么黑。
“没事吧?”男人问她。
徐璐心有余悸,愣愣的摇头,她这一生真是太顺风顺水了,连这样的小事故都是第一次碰见。
“逞能。”男人低骂一声。
徐璐想要拍拍胸口,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握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她试图动一下,那只手就惩罚性的加大力度。她再动一下,大手似乎是不爽她这么“不识时务”,居然用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两下。
他的手掌也光滑不到哪儿去,老茧摩在她手背上,像什么刮的,刺刺的,痒痒的……像不舒服,又像舒服。
她红了脸。
从季云喜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见脸颊耳后的一片嫩白,以及上头的红晕。
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男人愈发摩得厉害,还把拇指按在上头,轻轻的摩一下,按一下,再摩一下……
徐璐的脸真红得不像话了,像颗饱满多汁的樱桃。
男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真想抱抱她。
“臭臭。”宝儿皱着小鼻子。
两人这才发现,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塑料烧焦的气味,刺鼻得很。
徐璐一把抽出手,要去开门窗通风,门铃就响了。
宝儿激动得很,居然知道那是门铃,撒丫子跑过去,可惜够不着门把手,急得拍门。
外头的人轻轻拧开一个缝,小心着推门。
“小家伙今天好点儿没?肚子饿了吧?叔叔给你带吃的。”刘光源手里提着几袋吃的。
“咦……怎么有股什么味儿啊。”
徐璐轻咳一声,“刚才电视机烧了。”你家好老板干的好事。
小刘“哦”一声,怪不得小赵问他哪儿有卖最大的电视机。“春花姐快来吃早饭。”
季云喜横了他一眼,“早吃了。”人却哒哒哒的上楼去。
他一走,徐璐觉着屋里的气压都正常了。宝儿还要吃巧克力,被她拦住了,怕额头上留疤。
“春花姐喜欢吃这个东西吗?待会儿我再买点来。”这可是他的“杰作”呢。
去年听说老板家闺女要来过暑假,他看电视上小孩子都爱吃这个黑漆漆的外国东西,就专门去隔壁云安市买了两盒来。
谁知道那小丫头挑嘴得很,说是不吃苦的。他又没吃过,哪里知道是苦的。
“不用不用,我不爱吃。”太腻了。
“怎么你也不爱,奇了怪了,早知道就问问有没有甜的。”
徐璐心头一动,什么叫“也”?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女人?“这原本是谁的啊,我们吃了人家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哦,不怕不怕,小茹这两年都没时间来了。”
“小茹”……一听就是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反正至少比“春花”好听。
而且,连刘秘书都叫她小茹,那年纪应该很轻吧?一听就不像原配糠糟妻,这季老板隐藏得挺深啊。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其实就是个贪图美色的暴发户!
徐璐有点不舒服。
“走吧。”季云喜下来,又换回衬衣西装。
宝儿蹦跳过去,主动拉着鸡叔叔的大手,走在前面。
徐璐只得跟上去,开车一路畅通无阻,五六分钟就到县医院了。刚回到床位旁,医生就来查房了。
量过体温,问过大小便,大夫准备给他换药。因为在床上滚了一夜,纱布紧贴在伤口上,又有缝合的渗液,揭纱布时把小家伙痛得直掉金豆豆。
徐璐心疼的抱着他,“没事了没事了,明天带你上动物园玩好不好?咱们去骑大象,拿香蕉喂猴子好不好?”
小家伙努力回想,大象和猴子长什么样,似乎是想到了,乖乖的点头说“好。”
徐璐知道这法子有用,赶紧再接再厉,把她在二十一世纪见过的所有动物全说了一遍,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以前写作文都没这么卖力过。
小家伙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马就拉着她去。
小刘在门口,把厂里的事汇报一遍,又把煤矿上的事说了。
“奇怪,昨天下午矿上接到电话,说刘书记找咱们,让待会儿过去一趟。老板您可真是高啊,送书画就是有用,看来咱们离开工的日子不远咯。”
停了几个月的煤矿,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季云喜一愣,他没送字画啊。
而且,这事可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说不定是要叫他过去当众批评呢!不过,只要能见到人面,就有机会。
“对了,你知道哪儿有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