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菜不错, 朴实又味儿足,但季云喜也没有赏脸喝口酒,只是不停的喝他那保温杯里的茶。
徐璐见进芳和战文是真战战兢兢, 只能自己坐刘秘书旁,又让小刘硬给推到季云喜旁。
一想到包里那个纸盒子,上头明晃晃的“双蝶牌避.孕.套”几个红底白字, 就像一根刺轻轻的戳在手掌心一样,不痛,却有点痒。关键是,那么瘦的人, 还用得上“大号”……
她作为二十年的单身母胎,虽没吃过猪肉, 但也见过猪跑……到底是什么人会随身带盒避.孕.套?而且还是已经拆封用过的。
想到那个可能, 总觉着心里不舒服。
但转瞬,她又想得通。在她的世界, 即使是一无所有的矮挫丑男,也会想办法把妹约.炮啥的,季云喜这么大个煤老板,就算有老婆又怎么样,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饱含鄙视的瞪了一眼他的后脑勺, 不情不愿坐到身旁去。
所以, 全程套路基本上这样:“季老板尝尝, 这是今天鲜剔的排骨。”
“嗯。”
“季老板尝尝, 这是昨晚才挖的藕,还有点清甜呢。”
“嗯。”
“季老板尝尝……”
他永远只是一个“嗯”。
徐璐给他夹的菜,来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舒展的眉头和微微上挑的嘴角,小刘都知道,老板心情不错。
于是,他更加卯足了劲,“春花姐,给老板加点水。”
“春花姐,老板不吃猪头。”
“春花家,老板……”
徐璐嘴上笑嘻嘻,心里却道:要不是为了给战文找工作,老娘才不当你丫鬟呢!
桌上那些老头,全都是人精,一看这架势,暗自交换个眼神,知道以后都得对林进芳客气点了。
不过,有个小插曲。
众人才将准备动筷呢,杨老头颠颠的来了。
“今儿沟里有事,我回来你嫂子才说你们家今天杀猪呢……季老板,刘秘书也在,我来晚了,来晚了。”刚想说自罚三杯,季云喜就提起筷子,眼角都没扫他一下。
在座的都见风使舵,立马也当没看见他。
杨德福脸色讪讪,进芳赶紧请他去村人那桌坐了。
大满悄悄坐到他爸旁,小声道:“爸你来做什么,都说今天是年轻人玩的……”不好意思说人家林家根本就没叫他。
“我呸!我当村长的不来镇场子,她以为她能办得起来?”
“得了得了,你别说这些大话了,劝劝我妈以后少跟春花婶子过不去就行。”
杨老头叹口气,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徐寡妇就是存心不怕他,不想跟他交好,以前那套行不通了……还是得哄着这姑奶奶才行。
他也不管上头那桌有多安静,自己大声道:“春花啊,听说你要开小卖部?这主意倒是挺好,就是你一个女人家,怕不好进货……我大舅哥在县城,要是让他帮着拿,能便宜点儿。”你快求我吧。
徐璐还没说话呢,季云喜就道:“不用,小刘家就是做批发的。”
刘光源:“……”我家啥时候做批发了我咋不知道?
徐璐欢喜,铺子盖起来几天了还没开张,她愁的就是进货渠道。
“刘秘书啊,那以后可得麻烦您了。”
小刘来不及说话,季云喜又道:“不麻烦。”
刘光源:“……”老板,我看是您想做批发吧?到时候是不是还要亲自送货上门?
他的腹诽不重要,季云喜这顿饭吃得神清气爽……除了女人有点皮笑肉不笑。
等他吃完,离了席,徐璐才松一口气,真正的能吃进点东西。
季云喜回到车上,嫌闷,没关车门,看着场地上玩耍的孩童。徐璐虽讨厌那些编排她的村里人,但孩子是无辜的。凡是大人使来门口舔手指的,她都大方的给他们几块酥肉,拿在手里吃。
得了吃的,大家都喜欢跟宝儿玩。把他围在中间,手拉手的跳圈圈,说着季云喜不太听得懂的话。
他把视线放回车里,才发现,下车前放的袋子,位置不对了。
因为常年跟老狐狸们打交道,他做事都习惯留个心眼。这装裤子的袋子,他记得是斜成个角度的,不是平平的放。
肯定是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季云喜皱起眉头,把袋子提下来,见里头原本整齐的裤子有点乱,最下头的四角裤反倒叠得整整齐齐……明明他那天放进去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呢?
这辆车子,小刘用的时候比他还多。莫非是他?
但他个大男人,碰他的东西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男人碰的,如果……是个女人碰的,那又是图啥?他里头没钱没物。
正想着,他的腿就被什么小动物碰到,一双小手手按在他膝盖上。
顺着白净的小手,看到的是宝儿那张白净帅气的小脸,眉毛形状恰到好处,鼻子高挺,嘴巴红润,又大又双的眼睛……好看是好看,就是跟她不太想。
也跟林进芳不太像,应该是像他爸爸多一点儿。
但,他又觉着有点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叔叔,七饭饭。”
季云喜黑了脸,他是她的外孙,叫他叔叔,是几个意思?但叫“爷爷”的话,他又觉着不自在,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叔叔,七饭饭。”孩子锲而不舍。
要是别的小孩儿,他早嫌弃的把腿避开去,哪还能让他碰到。就是当年,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这么亲密过。
想起女儿,今年应该初一或者初二了吧?暑假打电话,说她弟弟会走路了,她一个人带不住弟弟,有点苦恼。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跟自己撒娇的时候。
季云喜自嘲一笑,他可能就是老人说的天煞孤星。跟父母兄弟没亲人缘,和妻子也没什么情缘,到了女儿……当初断给她妈的时候,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就跟着走了。
当然,他也没怎么带过她。从小到大,他只记得她生日,刚开始那几年会尽量在生日那天赶回去,陪着吃顿饭,给她点钱,到后来,工作太忙,夫妻分居两地,他连面也见不着,只能给点钱。
再后来,女人跟他离婚了,他更加连面都见不着,连生日也是过了几天才能想起来,而小刘,早已经帮着他把钱打过去了。
他叹口气,默默的把袋子放回去。轻轻的牵着宝儿的手,把他拉上车,坐自己身旁。
这么大的孩子,又是男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指着方向盘问他是什么,小手指会在坐垫上一抠一抠的,也抠不破,就是纯属好奇。
“怎么就有你这么大的外孙了?”他摸着下巴,有点儿不得劲。
“大大。”
“十八九岁就结婚,你们家这传统真是……”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因为自己也是那个年纪就结婚的。
当年,他人是跑出来了,但他妈动辄以喝农药为由,叫他回家去,给他在隔壁村看了几个姑娘,催着快点成家。
他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也想着如果成家就能把母亲接出去,由那个女人照顾……最终稀里糊涂就结了。
可惜,婚后女人不愿跟他出门,更别说他妈了。他一个人一气之下又出去了,等再回家的时候,女儿已经出生了。
不过,那都是二十岁时候的季云喜了。
“大大。”孩子刚叫完一声,就听见稀里哗啦的响声。
季云喜回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宝儿把公文包倒出来了,座位上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有钢笔,纸巾……和避.孕.套。
这家伙……看不出来,还随身带着啊。
季云喜看见“大号”,露出个男人才有的笑意。
“别动。”他把宝儿吓住,将零碎东西装回去,放回原位。
突然,电光火石间,有个念头冒出来——他的裤子不会是刚才她翻的吧?
不然来拿个水杯怎么那么久?回去就脸色不对,一副嫌弃至极,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模样?莫非也看到这盒东西了?
季云喜心头有点微妙。
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又怕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她一个女人家,翻男人的包做什么?他虽然还不算特别了解她,但相信她绝不是手脚不干净那类。还好巧不巧的翻到自己内裤,又给整整齐齐放回去了。
他那条裤子已经不新了,莫非是看见什么?
他要用的话,也能用大号的那个东西。她会不会……?
季云喜眯起眼睛,露出一种只有男人才懂的自信与骄傲来。
于是,刘光源一过来,看见的就是他老板这种蜜汁自信的微笑,感觉有点叼。
“老板,您吃饱没?”
“嗯。”
“那个……我觉着吧,对女人啊,就是要……”要让他教英明神武犹如再生父母的老板泡女人,他狗胆还不够。
“直说。”
“嗯,就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看上就上。人家电视上不是有那种,男的给女的送鲜花,从河南空运过来的郁金香和薰衣草……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
季云喜灵机一动,突然有种拨云见日的通透。
“还有呢?”
“啊?还有啊,吃的,穿的,住的,玩的,缺啥给啥,总有一样能碰到她点上。”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嘿嘿一乐。
季云喜不爽,在他头上拍了一把,“胡说什么。”
但心里却默默记下来,什么河南的鲜花,她不一定稀罕,不如来点实际的。刚才饭桌上不是一直在给他上眼药,什么她女婿吃苦耐劳吗?
那就,投其所好。